不是所有毁灭都会带来新生的,不是所有故事都会是花好月圆。
破碎的镜子不会重新拼合起来,除非你再买一块镜子,或者你的镜子是面铜镜,那倒是可以重新熔铸一面出来。
当故事的双方同时选择开始动手,整个画面就开始产生了变化,末日降临之前的村落终于在末日降临的时候摆脱了压抑感。
甲士们毫不顾忌并且杀气腾腾,部分铁质的铠甲和靴子带着特有的金属质感,在正午的秋日之下,显得格外肃杀。各个方向树立起来火把,却不是为了照明,火把正在燃烧的部分在看不见的力量指挥下,不断向着正中间的大槐树下笼罩而去。
被恐惧压抑感击溃的村民们,面对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也终于失去了残留如火苗的理性。有人开怀大笑,笑声尖锐到能划破长空;也有人开始疯狂攻击眼前的一切事物,不论他身边趴伏着的是他的父母还是妻子,但凡遇到稍有反抗或者和他“志同道合”的,便不顾一切扑过去纠缠厮杀在一起;也有口中流涎,开始脱下衣物,展露全身疯狂追逐其他异性,试图通过发挥人类最根本的本能,以达到驱逐内心满溢恐惧感的。
老村长年迈的身躯此刻佝偻着,俯视着在他面前的,这个直径十丈的活地狱。
这样的景象他见过,也不只是一次两次三次,他见过有人掏出怀中暗藏的匕首,哭泣地将刀子的尖口对准自己最爱的妻子,最敬重的长辈,也见过有年迈的老妇像蜘蛛一样死死抱住年轻男人的身体,试图完成人生最后一场苟合。
“地狱”这个说法是怎么来的?想象出来的场景总是先从生活实际中采取拼凑… …
见到过这幅荒诞情景的人,大概就不会在乎所谓的世间美好了。
“人只是被理性拴住了,从根本上来讲,依然是一种野兽。”这话是老村长当年跟随一个被通缉多年一直未死的魔道巨头对他说的,当时老村长的长刀正呆在魔道巨头的心脏位置,透心凉,刀柄却是在魔道巨头自己手里,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就是嫌老村长一直跟他屁股后头太烦人,说话总是唧唧歪歪没个尽头,手里明明拿了刀居然从没沾过血,理由是“削水果的时候总不能老用手吧”。
至于为什么用杀生用的大砍刀,老村长给出的理由是:没钱买小刀,这把刀还是问另一个魔道领军人物借的……不是不还,人家已经凉了,还不了了……
“假秃驴我和你说,佛就是个念头,就是个形容的方式,就像夸人家‘漂亮’、‘善良’这类词儿一样。都是虚的,不实在,你们编那么多经书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圆谎’?第一个谈佛的人才该下地狱!因为他这个大骗子为了世界看起来能更好一些,就撒谎说了佛,结果连累这世界多了个佛,现在一大堆人都在为他圆谎!哪怕他是谁都没人知道了,他的谎话还活着,还有活人在为他圆谎!”
“假和尚你老实告诉我,别人说你佛心通明,你自己真真信过佛吗?”说这话的时候魔道巨头坚挺着还剩一口气。老村长看他一手捂胸口,一手半捧刀,不敢大喘气挺累的样子,后知后觉地随手推了一下刀柄…推了一下……
让刚刚透体而过的大刀…嗯,这下前后的刀身重量就平衡了……看起来就舒服。
刚想抬头回答魔道巨头临死前的最后一个问题,却发现魔道巨头很顺利的直挺挺倒下,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双死鱼眼临死之前还直盯盯看着老村长不肯合上,“多么渴望佛学的人啊,临死了都不肯放松对佛学的理解,对佛的追求,这么有佛性的人舍下臭皮囊也算是种解脱了吧。”……老村长当时并不知道有种死法叫做“死不瞑目”……
不过魔道巨头的那个问题倒是顺利的留了下来,一直徘徊在老村长的脑袋里挥之不去,出于对逝者的尊重和有问必答的强迫症心理,再次面对身前的直径十丈,看着那么多人挤压在一起宣泄所有的负面情绪,堆叠在一起的村民似乎忘记了,刽子手们还没有挥动起屠刀,更不曾踏入这个十丈范围之内。
熊熊燃烧的火把之中,持续不断产生的乳白色烟雾,缭绕奔腾飞向老槐树方向。在边上念念有词的黑衣“祭司”严严实实地遮蔽在黑纱之下,只露出一双看起来空洞洞的眼睛。在老村长的感知中,那些絮状的乳白色烟雾变成了一片黑色,并且不断融入村民的身体里,挤压出来一些真正的纯洁透明的气体。
即便肉眼看不到,老村长也能知道,那是村民的生机搅混着“气运”被压榨了出来,老槐树一整个树体都在微微颤抖,在生机和气运的滋养下,整个树体都开始微微泛出紫红色的光芒!
这些光芒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光是把感知探过去就会让人产生本能的不适感。当然了,当然会不舒服,那些紫红色的光芒用佛门的角度理解,就是罪孽的业火!吸收本不该过早逝去生灵本身生机和气运,尤其还是在老槐树即将“通灵”的最后关头,这方天地的眼皮子底下,作为“主角”的老槐树居然干起了吞食生灵的勾当,恶!大恶!挑衅天威的大恶!
还处于蒙昧状态的老槐树依然遵循本能的诉求,吞食着不断聚拢而来的生机,这让它看起来不像守护一方的神树到更像个才从地狱爬出来的饿鬼。
没有风的吹拂,树叶却莎莎作响,老槐树的树体开始肉眼可见的从莹白转变,从根部开始发黑,黑色的区域缠绕黑气沿着树体缓缓攀升,从底层树皮就开始产生了皲裂,底部的丑陋开始取代上层的美好。
“分五行!”一声喝吼惊绽如雷,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此刻完全变化了模样,一副椭圆形没有任何器官的人脸面具戴在脸上,此刻他正站在大槐树的正对面。五名领队级的甲士各自站出,围着村民分头站定,手中兵刃猛插入土,已经破开口子的双手鲜血流淌而下,五种代表不同属性的力量顺着血液组成的“道路”,从领队甲士的身体里疯狂宣泄而出,却是直奔就在村民正中间的老槐树而去!
如果从正上方鸟瞰下来,就能看见一副巨大的阴阳鱼图案,贵公子此刻正站在阳鱼的阵眼内,而老槐树则是对应的阴鱼之中!周围的甲士组成了圆的外形,火把则分割开了阴阳,整个村落布局更是成为了一个更为庞大的太极阵法!
源源不断地,村落整个像是成为了活物,开始不断吞吐来自四面八方的聚拢过来的气运和灵气,而稍远一些的地方,清晰可见的枯黄衰败辐射状蔓延开来。
在大槐树和贵公子之间还站着的人就只剩下一个老村长了,原本倚靠在老槐树不远处的老村长此刻足下轻轻一点,身体动作行云流水,如羽毛般轻轻点在了两者之间。贵公子眼中精芒愈发盛烈,看起来只是简单的身法运用,在贵公子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演绎方式——从老村长发力到收力,即便是凭借自身的家学渊源,即便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可他发现自己却一点都看不懂,明明应该是一种身法绝学,可他却感觉自己像是看见了一朵花的盛开和枯萎,看见了一条河流的蔓延和枯竭,什么都判断不出来,连老村长为什么能跳起来,为什么会恰好落在正中间都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眼睛没有花,还能用,贵公子都想把自己眼睛掏出来擦洗擦洗一遍,眼前所见是在匪夷所思。旁人眼里的寻常,稍微武艺身手好点的练家子武夫都能办到的事,在他看来却有些毛骨悚然。感觉就像是,别人练了一辈子的轻功绝学,研究透彻的招式路数,却还不如老村长随心所欲地朝远处跳一下。
甚至于,贵公子能确定,那些用于镇压着老槐树的古老兵器在刚才,至少有一大半都颤抖了一下,只因为一只脚掌落在了它们的不远处,自然散发出来的气势甚至在极短的时间内压住了绝大部分兵器的煞气灵性!
不是说这老头早就废了吗?!
毫无疑问的是,这老头刚刚露出的这一手可绝对不是为了显摆,光是看着那一成不变的和煦笑容就知道,贵公子明白这是威胁……因为他的视线刚刚移动到了远处某个位置,那里藏着一直等待收成的“小老鼠”。
只要不坏我事,贵公子相信眼前这个人绝对会给予自己相应的补偿,只是,佛门弃徒说到底还是佛门出身,什么时候也学会一边求人一边威胁人了?眉头微微皱起的贵公子无奈地抖了抖身上威武有力的雪亮铠甲,身后的白色长袍下摆缀着点点血红色线条,贵公子不接受威胁,却也不打算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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